野菜——往昔回忆_心灵感悟_海天散文

无论在都市过多久，又吃过怎样的山珍海味，每每谈到吃，我最喜爱的还是野菜。　　　　野菜，是对能食用又属野生的植物的统称。各个地方有不同的野生植物，也就有不同的野菜。我长期生活在长江中下游平原的江汉地带，最常见的野菜有马齿苋（广东人叫老鼠耳）、地米菜、灰灰菜、香椿、藜蒿、野芹、槐树花等。　　　　当我懂事的时候，我看到我的家庭相当困苦，我父母的生活过得相当艰难。家里只有两张木架床，几把竹椅，连饭桌都没有一张像样的。那境况，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，也很贴切。因为只有常洗，家里才干净。我对家的印象是虽然贫穷，却非常干净。桌椅板凳、床铺地面，整整齐齐、干干净净。我父母都是旧式的读书人，以前从没有干过农活，如今沦落到如此田地，还对生活充满憧憬，并保持着高雅的格调，可见是多么的难能可贵。母亲是一个克己奉公的女性，能干、好强，也很传统。在极为有限的生活来源中，母亲总是精打细算，尽自己的努力让我们吃得好一些，穿得好一些。吃饭的时候，她专拣菜叶吃，把饭粒抖到我们的碗里（那是一种萝卜叶拌米蒸的饭）。自己的衣服补丁连着补丁，也舍不得扔，却总在过年的时候，扯上几段布，给我和弟弟做套新衣。常言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”，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，又怎会不为大人着想呢？在我幼小的心灵里，就想着要怎样为大人减轻一些负担，怎样为家里添上一些用具。那时，最适合我干的，也是我能够干的便是采野菜。其实，刚收过稻子、麦子、花生、红苕的地里，是可以拾一些食物的，我母亲从不准我们私自去拾，拾了也必须缴公（所以，队里的表扬栏里常常有我和弟弟的名字）。她说从小就要养成克己奉公的好习惯，不要沾公家的便宜。她常给我们讲“从小偷针，长大偷金”之类的故事，而我能拿回家去给家人享用的只能是野菜。所以，我特别珍惜物品。茄子蒂、辣椒芯、包菜梗、西瓜皮这些人家不吃的废弃物，我从舍不得扔，经过加工，便是一盘美食了。茄子蒂炒辣椒、包菜梗泡泡菜、辣椒芯炒韭菜、西瓜皮伴青椒，没有一味不可口。那时，我很喜欢煮饭。早早地把饭盛了，怀着美滋滋的心情等着爸爸妈妈收工回家。那是大碗大碗的稀饭（现在想起来根本不能称之为稀饭），里面多是水，很少的米，其余全是漂在水面上的野菜。我以为水放得越多，饭就煮得越多。当我把这一发现告诉妈妈时，她抚着我的头流泪了。那时，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流泪。　　　　三十年过去了，我对野菜还是那么一往情深，儿时养成的节俭的习惯也从未改变。在豪华的餐桌上，我常常以一两道野菜为足。许多朋友说我是真正的美食家。他们哪里知道，在我野菜情结的背后，蕴藏着多少辛酸而又激人奋进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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